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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译是“死忠原文”还是“美而不忠”?

法国文学翻译家马振骋答曰,精准而富于文采的译作固然难能可贵,但生涩难懂、不知所云的探索未尝不是伟大译作的“必经之旅”。美国桂冠诗人、翻译家罗伯特·哈斯答曰,伟大的文学作品需要时刻保持“新鲜感”,而这种“新”的办法就是靠翻译者。

新华网上海8月14日电(记者孙丽萍、王琳琳)文学作品译得“太烂”怎么办?译作应当“死忠原文”,还是可以“美而不忠”?翻译者的角色定位到底是什么?12日下午,在“2014上海国际文学周”主论坛上,来自世界各地的作家、翻译家围坐在一起,就“文学与翻译”的话题谈论他们的心得与困惑。

“无论译作犯了多少错误,我们仍然需要翻译者”

问: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,原著字字珠玑,译作错误百出、索然无味,这种现象你怎么看?

82岁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、当今世界文坛重要作家——英国作家维·苏·奈保尔答曰,好的翻译者对于创作者而言特别重要。“我对译作非常挑剔,对译者的选择也非常谨慎。一个好的翻译者应当能够准确地传递出作品中‘原汁原味’的节奏和韵律,这是每一个创作者都梦寐以求的。”

诗人王家新答曰,任何文学作品的翻译都伴随着“抵达之谜”。在优秀的翻译作品中,我们能知道“龙”和“凤”是怎样“缝合”的,而在拙劣的译作中我们甚至连最基本的语义都无法领会。但纵使如此,翻译还是要继续,无论译作犯了多少错误,我们仍然需要翻译者,毕竟翻译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语言“无止境”的美好未来。

法国文学翻译家马振骋答曰,精准而富于文采的译作固然难能可贵,但生涩难懂、不知所云的探索未尝不是伟大译作的“必经之旅”。译作语言的成熟与美需要依靠一代又一代翻译者的反复锤炼。

“死忠原文”还是“美而不忠”?

问:翻译者应当完全忠实于原文?还是应考虑译入语的文化,力争流畅与文采?

匈牙利作家艾斯特哈兹·彼得答曰,不忠于原著我认为也是可以接受的,每一种语言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背景,这就是为什么同样一部文学作品在不同语言里会获得不同的“面目”。“作为创作者,我希望这些不同的‘面目’能够大体上相似,但即便是‘大体上’,也是多么难以做到!”

马振骋答曰,30岁的死人和40岁的活人哪个更年轻?“死忠原文”好比后者,即使翻译得普普通通甚至是佶屈聱牙,只要真实还在,即便译得不好,以后还有弥补和提高的机会;而“美而不忠”就好似前者,如果真实性都没了,以后再怎么雕琢也“没救了”。

法语文学翻译家、上海译文出版社编审周克希答曰,翻译是一门“遗憾的艺术”,其遗憾之处就在于翻译之中必然有丢失。“我发现,许多伟大的文学作品都有着天然的‘抗译性’,似乎创作者偏偏不想让翻译者翻译出来。每当我碰到这种‘抗译’的段落,翻译的‘折扣’往往就会更多,而我的失落也会更多。有时候,即使译者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去还原‘本真’,也不一定获得百分百的‘完美’。”

伟大的翻译比伟大的文学更少见

问:翻译者是“隐形者”,是“搬运工”还是“点睛人”?

美国桂冠诗人、翻译家罗伯特·哈斯答曰,伟大的文学作品需要时刻保持“新鲜感”,而这种“新”的办法就是靠翻译者。哈斯曾与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切斯瓦夫·米沃什一起翻译米沃什十二卷诗集,被业界誉为充满创意的伟大译作。对于翻译者的重要性,哈斯不吝溢美之词。“我对古典中文的启蒙都是从翻译者的译作中获得的,诗歌是质量非常高的信息,翻译者就好比‘点睛人’,正是阅读了翻译者的著作,才让我深深意识到,写好诗歌必读杜甫。”

“天书”——《芬尼根的守灵夜》的翻译者戴从容答曰,刚刚进入翻译领域,觉得译者不过是个“搬运工”,或者是永远躲在幕布背后的“隐形人”,但随着翻译工作的深入,发现翻译对于文化的影响完全超乎想象,它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才会被察觉。我国第一次大规模有组织的翻译活动是对佛经的翻译,由于很难用当时流行的绮丽骈文进行翻译,译者采用了大量四字译文,后来很多常用的成语都是来源于此。随着佛经需要以更多通俗的形式去传播,戏曲、小说等多种文学体裁才逐渐得到发展。由此可见,译者“功不可没”。

周克希答曰,伟大的翻译比伟大的文学更少见。英国诗人勃朗宁在回答翻译者的提问时曾无奈地说,当我写作的时候,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完全理解,一个是我、另一个是上帝,但如果现在你再来问我这部作品如何理解,那只有上帝才能告诉你。或许每一个翻译者上辈子都是“折翼的天使”,他们的使命就是要完成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”的工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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